童年的噩夢

作者／劉宜凌

筆者國小時期，台灣突然刮起「大家樂」簽賭旋風，大人們像被施了法術，瘋狂著魔似的，不僅大小廟宇問神求佛人聲鼎沸，連墳墓荒野間也充斥著作發財夢的足跡，原本以為這只是誇張的媒體渲染招術，沒想到這股風潮竟從電視畫面延燒到我家，連父親也中鏢了。

拜拜燒香的殘痕、路邊被車撞的流浪貓狗的屍體倒臥方向...等，都能成為父親簽賭下注的「明牌」；原本只是小賭，沒想到嚐了幾次甜頭後，居然還「標會」集資，準備大幹一場；無奈天不從人願，如此衝鋒冒險，下場卻是摔得粉身碎骨，無力回天。

債主們日夜電話不斷，還上門暴力催討，小小年紀的我問父母到底發生什麼事，他們總是閉口不提；但我終究還是明白了──這就是「貪婪」要付出的代價。住沒幾年的新房子賣掉了，一家六口窩在十坪大小的菜市場小屋生活；以往假日會去逛百貨公司、看電影、上館子，瞬間都成了過往雲煙。

父親從鐘錶行老闆變成搬家工人，母親也變身為保母兼家庭代工。暑假期間，家裡四個小孩除了吃飯時間外，從一早起床到晚上就寢闔眼前，都在剝蓮子賺外快，冬天則是剝龍眼乾，為的就是要幫忙減輕家計。

看著父母親這麼辛苦，當時的我也不敢奢望有零用錢，然而母親仍然讓我每天帶十元去上學，不過那硬幣卻一直靜靜地躺在書包裡，不曾見過天日。每次校外教學，母親還是要我參加，除了硬塞一百元要讓我買紀念品，還幫我準備了零食解饞，但我總是只吃完母親準備的飯盒，其他東西原封不動帶回家給哥哥弟弟，就是不想多花家裡一毛錢。

事隔數十年，這段童年往事仍然歷歷在目，時時警惕著我。現在的我不崇尚名牌、不貪求享受，總是不斷提醒自己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」，即使非法的大家樂已經被合法的「樂透彩」取代，各種魅惑人心的廣告仍然不斷暗示大家「下一個億萬富翁就是你」，有時也會讓我的孩子燃起「一夜致富」的念頭，但我總是引用新聞裡的「樂透魔咒」案例及親身經歷，告誡他們「憑空得來的財富，絕不會長久」，唯有「腳踏實地，一步一腳印」，靠自己的能力與智慧賺錢最實在，畢竟「世上沒有不勞而獲的錢」！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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